班上新来了个漂亮转学生。
小广低着头在草纸上写算式,同桌肘了她一下,她抬起手,跟着其它人一起鼓掌欢迎新同学。
转学生叫张郃,在讲台上说些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的话,小广眼睛不离纸,只听到他有些颤抖的清越声线。
有人开玩笑,新同学长这么漂亮,以后可以好好打扮给大家看。
“好,好,我会的…”那声音更怯怯了起来,小广皱了皱眉,微微斜着下颌点点那人。
“老实点。”
于是没了起哄的声音,小广落笔,写下这道题的最终结果,漫不经心抬头划一眼,就对上张郃动物一样明亮见底的眼睛。
见她看来,张郃受惊般地躲开,叫人想起树林里挨了吓的小鼬。
小广有一瞬间的愣神,她眼见他脸上扬起浅浅的羞怯的笑,不自觉地碾了碾捏在笔上的指尖。
新转学生叫张郃。
小广偶尔会想起这件事。张郃似乎并不喜欢引人注意,他总是尽力保持安静,期望别人都无视他。可架不住他那张脸实在是太招人,金发衬得他一双眼睛紫水晶一样剔透明亮,下巴颏又尖又细,再加上总是怯怯的,老是有不老实的男生怀着恶意欺负他。
因此饶是小广学习很忙,又兼任学生会长,也碰着好几回张郃被人堵在墙角。她会出手把人赶走,把这只瞪着眼睛的小白鼬从网里解救出来。
他就小声道谢,然后又用那种喊着感激和好奇的眼神看她,或是亦步亦趋地,也不说话,就那么默默跟在她身后…真的很像小鼬啊!
小广有一种想狠狠揉一揉那粉嘟嘟的脸颊的冲动,他实在总是让她想起那种又细又长,眼睛圆溜溜,雪雪白毛茸茸的胆小的小鼬。
但作为学生会长,小广有自己的偶像包袱,她这么想,但不会付诸行动,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就是伸手摸了摸张郃白金色的头顶。
“别人欺负你,你要反抗,不能逆来顺受。”
她平淡地劝,张郃就信服地狂点头,但究竟听进去多少就没人知道了。
恶行如果不能被一次制止,就只会愈演愈烈。
小广明白这个道理。
路过六楼的废弃卫生间,门被反锁、里面传出小动物受伤一样尖细的哀鸣,小广猛地顿住脚步。
“不要…不要…”
她认识这个声音,这是张郃。
小广把双肩包,外套,眼镜依次摘下放到窗台上,走到门口——
“哐当——”
摇摇欲坠的门板脱离门框,卫生间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,转头去看。
张郃蜷缩在角落,一头白金长发被扯得蓬乱,身上被肮脏的拖把戳了几个来回,已经湿透了。他熟练地举起小臂护住头脸,任凭身上被打得遍体鳞伤。
突然一声巨响,他浑身一抖,抬起头的时候只看见一只手捏住离他最近的一个男生的后脑勺,狠狠砸向旁边的镜子。
哐,哐,哐。
镜子碎成无数镜片,鲜血沾在尖锐的碎片上,和那个哭喊着求饶的男生一起落在地上。
好像过了很久,但实际上只过了一会儿。小广伸手把张郃拽起来,他习惯性躲到她身后,她一脚踹进一个人的肋骨窝。
“会长,会长,对不起,会长…”
那人打着滚求饶,小广沉默地看着,有人机灵些,转向躲在后面的张郃。
“张郃,张郃,我们错了,对不起,我们再也不欺负你了…”
小广嗤笑一声。
“这不是知道什么是对错嘛?”
她伸出手指挨个点名,“你们,不要毕业了。”
说完也不听传开的此起彼伏的叫嚷,拉住张郃细瘦的手腕,转身离开。
“…谢,谢谢…”又是小鼬一样的。
小广拉着张郃走了一会,觉得这样不好,于是一个反手把人推到墙上,定定地看。
“啊——”张郃泛着淤青的雪白脸颊腾得红起来,他立刻举起手挡脸,可手上也全是青紫的伤口。小广一把捏住他尖尖的下巴,迫使他看向自己。
“这样好欺负,你家没人管吗?”
“没,没有…”
“你没有家人?”
“有的…我有,有哥哥…”
“哥哥不管你?”
“哥哥,叫我,不要惹事…”
小广皱着眉头沉默下来,她仔细端详起张郃脸上或新或旧的伤口,捏着他颌骨的指尖轻轻揉捏起来,张郃一下子更紧张起来,喘息着想挣脱,却敌不过她的力道。
“…你哥哥也打你?”
“……”
张郃目光闪了闪,抿起花瓣一样的嘴唇,不说话了。
“是亲生的吗?”
白金色的脏兮兮的脑袋左右晃了晃。
小广叹了口气。
“他教你不要惹事,是希望他打你的时候,你不要反抗。”
紫色的眼睛慢慢挪过来,湿漉漉的,有些迷茫,更多的是好奇。
“他也是在欺负你,他不喜欢你。”
“你要学会反抗…张郃,听到了吗?”
小鼬实在不像是在认真听话的样子,他都走神了,小广稍微用力掐了他一下。
“嗯…嗯…”
张郃还是心不在焉的,他眼神飘忽,看看墙,看看地,就是不看近在咫尺的小广。
小广眯起眼睛,手慢慢挪到他细白的脖颈上,轻轻卡住。
“听话。”
“哦!…嗯…”
张郃歪了歪头,努力用热乎乎的脸蛋去贴她的手背,小鼬撒娇一样扭了扭。
“那,那你喜欢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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